Once upon a time... around 1965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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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論您走得多遠,也走不出我們的心... 如同黃昏時分的樹影,拖得再長也離不開樹根......

2011年5月18日 星期三

日本大震 台灣啟示


日本大震,台灣啟示     靜心六六寫於 2011年3月22日 23:47

「當人無法從命運裡學到教訓,才真是輸給了悲慘的命運。」 
——日本作家曾野綾子 
日本東北大地震,向世人展示了珍貴的「經驗」。 
《天下》採訪團隊於震後三天飛抵東京, 
到達災區茨城海邊現場,直擊災後的變局與應對, 
並每天發稿通訊日誌, 
同步刊登在天下網站(www.cw.com.tw)。 
台灣同樣處在天災頻繁的地理帶, 

在這次災難中,是否看到自己的危機與警訊? 


東京時間:三月十一日下午兩點四十六分,像一道深深的刺青,永遠烙印在日本人的記憶裡。 

將近六兆台幣的經濟損失,供應台灣廠商原料、設備、零組件的工廠停工或減產,使用和台灣類似反應爐和圍阻體的核能機組燃燒。這個連鎖反應,也震撼了台灣。 

日本自詡是全球對地震、海嘯準備最周延的國家。唯一沒準備到的,是核電廠。 

「有一種沒有辦法的感覺,」《產經新聞》東亞室室長山本秀也對《天下》記者形容,日本人幾近滴水不漏的天災防備體系,在這次「規模九.○地震」的考驗下,被核電廠爆炸熔毀了。 

上週《經濟學人》雜誌封面,模擬希臘神話的薛西弗斯,晝夜不停推巨石上山,巨石卻又滾回山腳下的徒勞,說明日本人百密而一疏的努力,在面對大自然時是如此渺小。 

每年帶著大量資源,往世界賑災、救濟的日本作家曾野綾子,震後在寫給《天下》的獨家專文中,同樣引用希臘神話說:「我們需經常思索:能從人生裡學到什麼?這次,必須從地震的教訓裡學到些什麼才行。這是身為人該做的事。此刻,我耳邊彷彿能聽見希臘先哲奧古斯都,充滿睿智的話語『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善』。當人無法從命運裡學到教訓,才真是輸給了悲慘的命運。」

事實上,日本人已經向世人展示許多珍貴的「經驗」。 

內閣府的「救災總管」 

面對創紀錄的規模九地震、十公尺海嘯、四座核能機組起火或爆炸的重度災難,日本的死傷、失蹤人數,已遠低於疏於防震的地區、國家。 

紛亂的資訊中,最清楚的是地震第一時間,就飛上天的自衛隊直升機,清楚記錄下海嘯的發生,及之後福島核電廠的狀況。 

這個快速紀錄,不斷提供明確資訊給救災中心的體系,是一九九五年阪神地震後,學到經驗,建立的快速反應系統。在內閣府(行政院)裡,直接特命「防災擔當大臣(政務委員)」,在災變發生時,直接指揮各部會、消防隊、警察、自衛隊等救難單位,強化協同行動。 

此外更修改規定,只要地震超過五級,自衛隊可不經首相下令、或地方政府請求,自行派遣飛機或直升機,偵察受災狀況。地震規模達到六以上,就可派遣地面部隊直接投入救災。(見九十四頁) 
這次震災急救體系的改革,雖然沒準備到規模九地震來襲的規格(是以因應規模八地震為主),卻仍在第一時間,發揮了功效。 

○七年擔任日本第一位女性防衛大臣(國防部長)、現任自民黨總務會長小池百合子,大震過後幾分鐘,即從國會大樓趕回自民黨總部。二十分鐘內,自民黨已經成立緊急對策本部,小池被推舉為副主席,負責收集資訊和過往處理經驗,並提供建議給執政的民主黨政府。 

曾經來台協助九一一地震的小池告訴《天下》記者,中東革命情勢未朗,再加上日本強震,一個是全球產油重鎮,一個是世界第三大經濟體,必定讓全球局勢產生變化。 

大難當頭,五十九歲的小池一襲紫色西裝外套,優雅從容如昔,只有在電視出現災情最新快報時,才不安地轉頭盯住電視,對記者抱歉說,「這是日本最緊急的時刻。」 

她說明,震後幾小時,政府宣布,災民到商店購物,簽字即可,費用全由政府負擔。災民受傷,不需要錢、證件,可立刻就醫。動員十八萬自衛隊,相當於七五%的兵力,到各地協助救災。政府還協調旅館、集會所,開放空間讓災民避難、盥洗。她歸納,這是阪神大地震後,發展出來的管理地震危機守則,現任政府只要按表操課就能做好。 

日本媒體,更給各國媒體提供了重要的示範。 

合一紙業董事長陳金發,過去十八年,多次代表慈濟到海外賑災,地震後立刻趕到日本。陳金發觀察,日本媒體報導災難的冷靜與自制,最值得台灣學習,「報導該報導的,不加油添醋,不煽動恐慌情緒。」 

公營電視NHK,就有一本災難新聞採訪和編輯的「手冊」,平日訓練記者。例如,拍照需先經過災民同意。採訪前先說,「遭受災難,您受苦了。」記者和播報員不能隨便使用「大」、「嚴重」、「強烈」等誇張字眼,以免觀眾消沉不安。其他民營電視台,也停播娛樂節目、廣告,只播公益廣告。(為避免轟炸式報導,電視台在震後第五天,已逐漸復播其他節目) 

民營媒體、《產經新聞》山本秀也指出,記者都想搶獨家,但不能為此妨礙救災,「這是記者的職業道德。」報導災難新聞時,哪些話該不該說、哪些地方該不該去,「日本記者彼此明白,有共識。」他認同媒體應該追究政府疏失,「但現在還不到批評的時候。」災難還持續進行,社會內部壓力,反而會批判阻礙團結救災的聲音。 

當然,這種新聞處理的方式,也不是沒有批評。韓國第一大報《朝鮮日報》就質疑,「日本人要忍耐到何時?」財經記者鮮於鉦認為,日本媒體只報導政府公布的資訊,是在袒護政府。民眾過於忍耐,會讓救災更沒有效率。 

事實上,政府是否有能力提供正確資訊,也是媒體「配合」恰當與否的考量。災後,日本政府不僅有能力提供資訊,並設有統一窗口,隨時、不間斷地告訴民眾最新狀況與對策,來降低社會焦慮。 

東京大學經濟系教授、日本首相智庫首席顧問伊藤元重,從管理學角度剖析,政府表現最好的是資訊溝通,尤其是發言人、官房長官枝野幸男,每隔一小時開記者會,不看稿,直接回答問題,沉著冷靜,應對得體,「讓民眾覺得可以信賴政府。」 

枝野幸男每次出現在鏡頭前,總是穿著同一件淺藍色連身救難衣,雙手緊握講台邊緣,語氣堅定說明最新狀況,以及政府的處置。他成為政府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象徵,日本網友甚至在推特(Twitter)上連署,求他「nero!」(去睡吧)。 

日本政府是震後第三天核電廠出狀況後,處理太慢,才開始飽受責難。 

《新鮮日本》總編輯點出,日本人習慣按手冊、規則辦事,但日本政府並沒有管理核安事件的SOP(標準作業流程),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,只能靠出事的東京電力公司報告做判斷,無法掌握真正情勢。 

直到核電廠冒煙後兩天,才和東電成立共同對策本部,指派經產省大臣和首相輔佐官常駐,形同政府接管東電,但已錯失先機。 

採訪過阪神大地震的野?剛指出,福島核電廠是一九七○年代所建,早就超過平均使用年限。 

九○年代反核運動風起雲湧,輿論支持現有核電廠延後除役。東電公司為了節省成本,三十年內偽造一九九次檢修紀錄。 

野?剛透露,位在重災區的宮城縣女川町核電廠,遭遇更大海嘯,卻能緊急停止,未釀災情,除了因為較新(九○年代開始啟用),管理者東北電力公司切實檢修也是關鍵因素。 

東電給企業的教訓 

東電這家六十年歷史、市佔率超過三成、年營業將近兩兆台幣的大企業,因僥倖心態,節省不能省的花費,造成至今還無法控制的後果,是日本東北大震中,企業界值得參考的負面教材。 

另外,野?剛也批評,菅政府成立兩年,治國經驗薄弱,閣員年輕、學歷高、會講英文,是學者型政府,「學者的毛病是用自己腦筋想事情,對危機不夠敏感,」他表示,治國還是需要有實戰經驗的人才,他們最知道前線與基層的需要。 

福島核災給世界的教訓,是讓各國紛紛重新檢視核能發展計劃。德國宣布關閉七座一九八○年以前興建的核電廠,瑞士和中國也暫緩新建核電廠的審核。 

《經濟學人》指出,以往認為在海邊建核電廠最安全,福島核災的教訓卻是海邊並不安全。而且,全球核電廠成長最快的中國,已經運轉、或即將興建的核電廠,有十六個都設在海邊,其中有十二個更設在輻射污染有可能及於台灣的南部海岸。

台灣的四座核電廠,都在海邊。除了核四廠還在試運轉,另外三座核能廠都已經運轉二、三十年。其中最老的核一廠,到二○一八年將面臨四十年的營運期限,台電已經提出延役申請,目前還在審查中。 

台灣斷層上的核電廠 

核一廠副廠長吳才基在媒體上說,「核一廠目前運轉已經三十幾年。在國外,這一類的核電廠多在運轉四十年的時候,延役二十年,就是可以運轉到六十年。」事實上,營運四十年的福島第一核電廠,去年就剛通過延役二十年。 

而且,依照福島撤離範圍二十公里來估計,核一、核二、核四廠,疏散範圍擴及台北市;核三廠撤離範圍,涵蓋三分之一個屏東縣。加上台北盆地脆弱的地質、及台灣處處斷層,碰上九級強震,可能等不及核災,就已經整個塌陷。

《經濟學人》建議,福島核災對全球核電廠的另個教訓,就是要用核電,就必須要求更高的安全係數與標準,人類也必須為此付出更高的代價。

對日本人來說,崩壞後重建是再熟悉不過的劇本。 

住在東京市區的慈濟日本分會執行長張秀民,地震後三天,終於有空回家整理,發現家裡瓦斯壞了。她打電話請瓦斯公司來修理,不到兩個小時,滿臉疲憊的修理工就準時按門鈴。工人一夜沒睡,認真完成工作,再深深鞠躬告退,「有這麼堅守崗位的人民,國家怎麼會爬不起來?」 

《天下》記者在震後五天,來到茨城海邊的漁港大洗町災區,從日本各地趕來的志工,有條不紊搬運物資,引導災民用餐領物。 

四十二歲的綾小路乘俊,是從群馬縣來的和尚,他所屬的全日本佛教青年會,透過臉書、推特和skype串聯救災。「日本從沒有經歷這麼大的災難,需要很長時間恢復,但我們會努力的,」綾小路乘俊頭上綁著藍色毛巾,空閒時間,就用手機傳資訊給其他無法到災區出力的朋友。 

野?剛大學畢業時,日本正經歷失落的十年,他寫了二十年不景氣報導,政府幾乎年年換首相。去年,中國超越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,韓國、印度又在後虎視眈眈,相較之下,日本顯得死氣沉沉沒有活力,「日本為什麼會這樣,我們一直沒有找到答案。」 

野?剛把這次地震,視為第二個戰後的開始,他認為,日本人最擅長面對災難,而且有重建的天份。「別忘了,二次大戰後,東京是平的,你看現在?」四十二歲的野?剛相信,日本人會再度發揮重建才華,給世界一個不一樣的日本。 

日本為這世界貢獻了八.七%的GDP,它是台灣第二大貿易伙伴、第四大外資投資國、第二大觀光客來源國,更是台灣產業最依賴的原料、設備和技術來源國。 

不僅是日本人,台灣和全世界都希望,「日」落後,太陽依舊會升起。 ■ 


採訪後記 

留一份給別人的溫暖       文/蕭富元 

實地到新聞現場,報導真相、深度解讀,始終是《天下》堅持的信念。日本大震後不到二十小時,編輯部決定赴日採訪,隨即聯絡住在名古屋的駐日特約記者孫曉萍,相約東京會合。 

三月十四日清晨,我和攝影黃明堂在松山機場搭上飛機,機上大多是日本旅客,手裡拎著伴手禮,臉上沒有太多表情。 

到達羽田機場,東京已開始實施輪流停電。因為缺油,電車異常擁擠,路上交通意外順暢。超商的貨架,像是表演魔術似的,空空如也。平常車水馬龍、霓虹絢爛的新宿街頭,七點以後,燈暗了,人散了。賣黑輪的歐吉桑抽著菸,終於看到有人站在攤子前,才開始把食材倒入湯鍋,生意實在太差了。 

一個隨時面對離別的國家 

我們跟著慈濟的救災車,深入茨城海邊的漁港大洗町,親身感受日本人自制自治的美德。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寺釜堀川集會所裡,幾個歐巴桑正發放物資,「納豆?咖哩?飯糰?」小鎮居民笑嘻嘻接過食物,深深一鞠躬,又回到沒水沒電沒瓦斯的家裡。 

大家都說日本人很壓抑,缺水、缺油、缺糧食,也不大聲抱怨。不必政府開口,日本人已自動「共體時艱」。 

孫曉萍說,日本民眾睡覺時,習慣把鞋子、安全帽擺床邊,裝著乾糧、飲水、手電筒、乾電池的逃生包,固定放門口。地震一來,隨時往外跑。老師也會提醒學生,要和父母約定,緊急逃生時的集合地點,以免找不到家人。 

日本真的對災害準備十足,但我卻感覺,它也是個隨時面對離別的國家。 

九○年代初期,村上春樹寫了小說《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》,思考毀滅與救贖。「你的存在不會結束,只是進入另一個世界而已。你所有失去的東西,都會在那邊。」有人認為這場地震是末日預警,有人把它當成重生象徵。 

走一趟日本,我看到的不是世界末日,也不是冷酷異境,而是日本那種也留一份給別人的溫暖....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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